冬天的小路（二）

宋贵富

期待的下一次知青会，终于又见到你！我还是在最后排。会上你宣布说，大队要成立宣传队，由你负责，知青都可以报名。他们不待你说完，就一下都涌到你身边登记。我也渴望像他们那样，这既是政治表现，又可以自然地与你相近相处。但我的现实、我的怯懦和自卑，我真不敢！我只能悄悄地看着忙碌中的你……

待把他们登记完后，你却突然走到我身边，坐了下来，问我咋不报名——那可是“授受不亲”的年代啊，开会都是男女分坐两边。在大家的注视下，你却这样径直坐在我的身边。是紧张还是激动，感觉声调都变了才挤出句：我不会！你随即站起来说，“我可以教你啊！”

后来，确定有我。你带信给我，我来了。我知道我不该来，但我没法抗拒！没法抗拒内心的欲望，抗拒你太出彩的魅力。而后，你就真的教我，教大家，教我们唱歌，教我们跳舞。每周两个半天，这小路边的学校操场坝上、大队的会议室里。那短短的5、6个月，开始了此生最凄美的故事。

到大队搞宣传，去公社学习，无论在哪里，你似乎永远都是中心，总有人在你身边围绕。这不仅是你总有漂亮的花衣服、粗黑的长辫子、脸上的小酒窝，还有你那带着甜味的外地口音，以及你的才艺。我也非常渴望像他们那样围绕在你身边，但绝不是像他们那样放肆地欣赏你的美、无聊地献殷勤，而是认真感受你的优雅、你的睿智、你的才情，以及你让我着迷的一切一切……

但我还是只敢在你不注意的地方，用目光悄悄地跟随着你、关注着你。看你跟他们自在的交流，看支书的儿子——你的搭档——不断地找你研究工作，讨论问题……这样看着你，是我的享受，看着你们，却是我内心的忧苦。特别是每到深夜，这一幕幕飘然而至时，我就恨自己，为什么我总是离你最远最远的那个人？

有天下雨，我们在会议室里排练，你右手指甲盖不慎撞破流血了。大家都争着要帮你修剪处理，特别是几位小伙子，都争先恐后地向你走来。但你却走到我面前，把指甲刀递给了我。你这样的突然举动，顿时让我幸福得无所适从，一片茫然……

怎样给你修剪、怎样到大队医疗站去找药给你涂抹消毒包扎，都是在迷迷糊糊中进行。感觉只是红烫着脸——你的脸也红了，我们都知道，所有的人都在看！

这样的事，那时是很敏感的话题。有知青开始笑话我，我很乐意听，尽管不可能。有一天要彩排——那时宣传队演出，队员脸上化妆都用大红纸涂抹。你拿着一小叠打湿的红纸，要我给你脸上化妆。尽管我知道，你偶尔会有些旁若无人的举止，但这真还是太大胆的“壮举”。平常这都是同性好友相互帮忙，而这……但你的气势和魅力，你的淡定和从容，你的信任和希冀，我总是无法抗拒。我接过你的红纸，你抬头向我仰望着。我动作极笨拙，反复地在你脸上涂抹，擦去，再涂抹，然后是画眉毛……而你小巧的鼻子轻轻呼出的气息，也这样在我手上轻轻地游离着、摩挲着，让我的心啊——正当青春年少的我，恰遇最好年龄的你！你特有的馨香，精致的脸庞……唉，这真就苦了我一生啊！

   作者简介：宋贵富，男，现年64岁。1975-1979年在四川泸县白马公社当知青，1980-2000年在泸州油漆厂上班，2001-2017年在四川省泸州市江阳区社区居委会工作。

    2001年开始散文写作，先后在《泸州广播电视报》、《泸州晚报》、《川江都市报》等发表散文数十篇。散文《清晨》获“泸州市庆祝建党九十周年征文大赛”中老年组第一名；散文《我有一间小书房》获中国散文网“第五届中外诗歌散文邀请赛”一等奖。现为泸州市作家协会会员。

编辑：邓祖明